喬之琪走到離許漠北大概三步的距離後停了下來。

先是低著頭, 覺得自己跟蹤人這種行為非常的不齒，但轉念又仰起腦袋, 註視著莫北，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。

她為什麽跟蹤他，還不是因為他的不誠實, 歸根結底還是莫北的問題！

看著喬之琪那氣鼓鼓的表情，許漠北莫名覺得可愛。

不過現在可不是覺得可愛的時候。

許漠北呼了口氣，他從斜坐著的摩托車上起來，隨意拽了下|身上皮夾克的下擺, 視線掠過喬之琪, 他轉身往居民樓裏走。

“走吧。”

喬之琪咬了下嘴唇，跟了上去。

這棟居民樓看起來很破舊, 單元門兩邊的小花壇像是被人翻過土，栽著些喬之琪叫不出名字的農作物，不過天氣寒冷, 那稀疏的農作物也蔫了, 看不出生機。

花壇邊上還擺著一張圓桌和幾把小椅子, 看起來像是老年人聚在一起打牌忘了收拾。

花壇另一邊還停放著幾輛生了銹的三輪車，喬之琪跟著許漠北往前走了幾步跨進單元門，底層的車庫樓道裏還有幾輛電動車, 自行車，看起來也都是破破舊舊的。

喬之琪覺得這棟樓上應該是住著不少的老年人吧。

樓梯都是水泥地，墻壁已經不在白凈，灰漆漆的, 低矮一點的位置有著臟兮兮的腳印，還有被人拿筆塗鴉的痕跡，墻上還粘貼著幾張開鎖換鎖的小廣告。

樓道裏有一股潮濕的發黴的味道，喬之琪皺了皺眉。

許漠北走到二樓，然後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。

喬之琪默不作聲地打量著。

門上貼著春聯，大紅的顏色已經褪去了不少，應該還是過年的時候貼的，現在都已經過去快一年了。

門口擺放著一個小爐子，邊上還擺著幾塊碳，應該是生爐子用的。

“咚咚咚。”許漠北敲了敲門。

沒多久，門裏傳來一道年邁的聲音，“誰呀？”

“王奶奶，是我，漠北。”

喬之琪詫異地看了看他，聲音這麽溫柔？屋子裏的人是他的什麽人啊？

她對屋子裏的人又多了幾分好奇。

門“吱呀”一聲從裏面被打開。

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從裏面探出頭來，她的腳邊還跟著一只白貓。

她佝僂著腰，頭發已經全白，臉上也都布滿了蒼老的痕跡，看起來應該有七八十歲的年紀了。

她穿的舊舊的大棉襖，笑瞇瞇地擡頭看著許漠北，“漠北呀，快進來快進來。”

“恩，奶奶我扶你。”許漠北扶著王奶奶進了屋，白貓也“喵喵”往裏走。

喬之琪跟在他後面進去，順便反手關上了門。

王奶奶這才註意到許漠北身後還站著個女孩子。

她嘴巴微張，詫異的目光在喬之琪和許漠北之間來回望了望。

喬之琪被她打量得有些尷尬，她抿抿唇笑得靦腆，“奶奶好。”

“哎，你好你好。”王奶奶有些渾濁的眼睛裏現在仿佛帶上了光，她轉臉對許漠北說：“這姑娘長得真好看啊，是你女朋友？”

許漠北笑而不語。

喬之琪擡眸看了看莫北，見他唇角帶著笑，又垂下了眼睫，也沒有說話。

王奶奶看了看兩人，笑得意味深長。

王奶奶上前拉了拉喬之琪的手，把她往客廳裏帶，“姑娘，你叫什麽名字啊？”

喬之琪看了眼莫北，然後乖巧地回答問題，“奶奶，我叫喬之琪。”

“嘿嘿，人長得好看，名字也好聽。”王奶奶拍拍喬之琪的手，笑得合不攏嘴，好像很滿意的模樣，兩人一直走到沙發跟前，“來，坐坐坐，漠北你也坐，我去給你倆倒杯水。”

許漠北上前按住王奶奶的肩讓她坐下，“奶奶你坐吧，我去廚房倒水。”

王奶奶：“行，也行，”看許漠北往廚房走了兩步她又連忙叮囑，“倒紅色的那個水瓶啊，那個是剛剛才燒開的水。”

許漠北走後，客廳裏只剩下喬之琪和王奶奶兩個人了。

喬之琪悄悄地打量著這間客廳。

屋子不大，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。

客廳裏的東西看起來都上了些念頭，但是很幹凈，很整潔，沙發上鋪著棕色的墊子，電視機上也鋪著橘黃色的遮灰布，電視櫃兩邊還擺著兩瓶假花和幾個相框。

這與先前在樓道裏看到的那番景象完全不同。

白貓“嗖的”一聲跳上了沙發，窩在王奶奶的腿上。

王奶奶一邊慢慢地順著白貓的毛，一邊看著喬之琪笑。

喬之琪正襟危坐，像小學生一樣，兩只手一板一正地放在腿上，跟王奶奶對著笑。

喬之琪今天的打扮很溫婉，妝容淡淡的，漂亮但不張揚，頭發微卷，披在米白色的大衣上，顯得知性成熟，黑色的鉛筆褲，顯得腿型修長，腳上厚底的短靴又給她添了幾分活潑的色彩。

王奶奶的視線掃過喬之琪的耳垂，又看了看她的臀部，更滿意了。

“哎呀，我們漠北真是好福氣啊，找了個這麽漂亮的媳婦。”

喬之琪謙虛，“沒有沒有，沒有很漂亮。”

王奶奶笑呵呵地拉過喬之琪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裏拍了拍，白貓被搶了主人溫暖的手心有些不高興地叫了幾聲。

王奶奶的手有些粗糙，手心裏的老繭咯的喬之琪有些不舒服。

她的手的顏色偏暗，手指關節處的紋路更是凸顯。但是暖暖的，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。

這是一雙經歷了歲月洗禮的手。

王奶奶欣慰道：“我們漠北這還是第一次帶女孩子過來呢。”

那還真是她的榮幸，喬之琪剛想開口，許漠北用托盤端著幾杯水走了過來。

“說我什麽呢？”

他把冒著騰騰熱氣的水杯一一放在喬之琪和王奶奶面前，然後又從沙發的另一邊拿起一個毛毯，走到王奶奶身旁，一手托起那只白貓，將毛毯蓋在王奶奶的腿上。

白貓突然脫離舒適的環境，“喵喵喵”直叫。

許漠北又把它放回王奶奶腿上，說：“奶奶，天氣涼，你往腿上多蓋些東西，不然腿又該疼了。”

然後他繞了幾步，坐到了喬之琪旁邊，“水有點燙，涼一涼再喝。”

這句話不知道是對誰說的。

王奶奶滿意地看著這兩個人，放在白貓身上的手微微下移，摸了摸腿上的毯子，她對喬之琪說：“看見沒，我們漠北多麽貼心啊，以後啊，我們漠北肯定也是最疼媳婦的。”

喬之琪突然覺得這樣一直讓老人誤會似乎不太好，如果以後知道其實她並不是莫北的女朋友失望了該怎麽辦？

如果放在昨天以前，被這樣誤會她可能會將錯就錯，而且很開心。

但是今天，她和莫北之間的那點事還沒有問清楚呢。

喬之琪開口想要解釋，“奶奶其實我——”

手上突然覆上一只大手，許漠北說：“奶奶，她會害羞的。”

王奶奶：“好好，奶奶不說了啊。”

喬之琪抿了抿唇，瞪了莫北一眼。

王奶奶：“你今天怎麽有時間過來啊，小虎說你最近很忙的啊，而且上個星期不是才來過嘛，你這樣三天兩頭往這邊來，萬一耽誤了工作怎麽辦啊。”

許漠北：“沒事的奶奶，想你了就來看看你嘛。工作上也不耽誤。”

像是想到了什麽，王奶奶突然嘆了口氣。

“你這個工作呀，不容易啊，”視線在喬之琪身上停留了一會兒，“以後要是成家了更是不好，太危險了，人家女孩子可是一輩子搭在上面了啊，你看看子龍，哎，穩穩當當的多好！”

“哎，你看看我，怎麽又說起這事來了，呸呸呸，不說了啊，奶奶現在看著你們兩個就怪好的，以後肯定也會更好。”

許漠北“恩”了一聲，然後轉移話題。

“奶奶，我看樓下的小花壇好像種了點什麽啊，是樓上的李叔種的？”

“不是他還能是誰啊，退休了沒事幹，咱們單元樓門口的小花壇就成了他打發時間的地盤了，沒事就打打牌，翻翻土，長點東西自己也留不住，這家送點那家送點的。”

喬之琪聽著兩人的對話，心中不由泛起了幾絲疑慮。

王奶奶剛剛說到莫北的工作，她怎麽聽著感覺怪怪的？

聽著描述，不容易，不穩定，確實有點像是對玩音樂的工作的描述。

但是危險？

唱歌很危險嗎？

喬之琪看了莫北幾眼，他在笑，而她卻覺得這笑容那麽的陌生。

“你們待會留在這邊吃午飯啊，也快到飯點了，小虎中午也說了要回來的。”

“恩，那我幫你一起做飯。”

“哎，不過家裏沒什麽菜了，”王奶奶作勢起身，“奶奶去買。”

“奶奶沒事，我們又不是什麽外人，有吃的就行了。”許漠北攔著王奶奶。

王奶奶輕輕打了他一下，“你看看你，你能隨便吃，人家女孩子怎麽能行呢，女孩子是要富養的知不知道！”

許漠北求救般地看向喬之琪，喬之琪看懂了他眼神的暗示，適時地說：“奶奶沒事的，你們吃什麽我就吃什麽，真的不用麻煩的。”

王奶奶有些過意不去，“那怎麽能行呢，你畢竟是第一次來啊，奶奶也沒什麽東西能給你，如果連頓好飯也不能讓你吃著——”

喬之琪打斷她的話，佯裝委屈的模樣，“奶奶，你這樣說我也過意不去啊，都沒有跟你說一聲，我就不請自來了。”

王奶奶笑著拍拍她的手，說：“說的這是什麽話，你來了奶奶可開心了。”

“要不，”王奶奶想了想道：“我去小區門口的熟食店買點熟食吧，之琪，你喜歡吃什麽，跟奶奶說說，奶奶給你買。”

“不用麻煩的奶奶。”

“不麻煩不麻煩。”

許漠北站了起來，“我去吧，外面天涼，奶奶你還是待在屋子裏吧。”

喬之琪順勢抱住王奶奶的胳膊，“奶奶你就讓他去吧，我陪你在屋子裏聊聊天。”

王奶奶遲疑了一下，最後還是同意了。

許漠北出門的時候，她還叮囑他要多買點喬之琪愛吃的東西。

許漠北走後，王奶奶一直拉著喬之琪的手嘮著家常。

她說：“你別看漠北平日裏都是冷著一張臉，他呀，只是有點慢熱，其實他可貼心了，很會照顧人的。”

“之琪啊，你們倆是怎麽認識的啊？”

喬之琪頓了一下，“緣分吧，路上認識的，然後我正好和他工作的地方的、同事是朋友，然後就熟悉了。”

喬之琪本來想說的是老板，但詞語到了嘴邊她又覺得不太合適，於是咽了下去。

“你認識他同事啊，”王奶奶有些驚訝，“那你不反對他的工作嗎？”

又是工作。

喬之琪聽不大明白，“我覺得，每個人都有追逐自己夢想的權利吧。”

王奶奶皺了皺眉毛，“夢想？哎，那你父母呢？他們也知道漠北的工作嗎？”

喬之琪搖搖頭，“呃，我還沒有跟他們說過。”

王奶奶抿抿唇，“也是，有哪家父母願意把孩子往火坑裏送呢。”

喬之琪更聽不明白了，莫北到底瞞了她什麽事情？

王奶奶拍拍喬之琪的手，神色認真嚴肅，“之琪啊，如果你父母不同意，奶奶還是希望你不要輕易放棄漠北，好不好啊？你也幫奶奶勸勸他，這麽危險的工作啊，不幹也罷，萬一哪天真的出了什麽事，哎！”

老人的臉色有些落寞，她嘆著氣，喬之琪覺得這聲嘆息裏包含著好多她聽不懂的事情。

白貓似乎也察覺出主人情緒的低落，它用頭在王奶奶的手上蹭了蹭。

喬之琪不知道老人突然的低落情緒是從何而來，她只覺得現在應該趕緊轉移話題。

她四處張望了一下，視線停落在電視櫃上的相框上。

距離有些遠，她只能看見其中一張上面好像有四個人。

指著相框，喬之琪問：“奶奶，那照片上是誰啊？”

王奶奶的註意力被轉移，她慢慢起身走過去拿來了相框。

喬之琪這下看清楚了，坐在最中間的正是王奶奶，她身後站著一個中年男子，中年男子的兩邊還站著兩個男孩，一高一矮，但是有些熟悉。

王奶奶指著那個中年男子，“這個啊，是我兒子。”

手指往邊上移了移，“這個，是我的大孫子，叫賀子龍。”

手指又指到另一邊，“這個是我的小孫子，叫賀小虎。”

喬之琪恍然大悟，她知道為什麽熟悉了，這個不就是路口的那個小交警嘛。

王奶奶繼續說道：“漠北啊，跟子龍是同學，以前，兩人關系可好了，每年寒暑假漠北都會過來玩，小虎呢就跟在他們後邊跑。”

好像是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，王奶奶嘴角彎了起來。

以前？為什麽說以前呢？

還有，和賀小虎的哥哥是同學？

那個高個子的男孩？

這兄弟倆看起來應該差了不少歲吧！

喬之琪心生疑慮，她故作不經意地問：“他們兄弟倆差了幾歲啊？感覺好像挺大的啊。”

王奶奶瞇瞇眼，手指在賀子龍的照片上摩挲著，“差了，有快七歲吧。”

喬之琪震驚，她張大了嘴巴，覺得不可思議。

“那，那莫北他今年多大啊？”

“漠北比子龍小了幾個月，三十了吧，當年子龍還一直嚷嚷要讓漠北叫他哥哥呢。”王奶奶笑呵呵的，“看不出來吧，漠北他長得顯小，你說他今年也就二十四五歲也沒人懷疑。”

喬之琪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。

她微張著嘴，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讓馬甲掉的更厲害點吧！

今天的二更可能會更晚一點，別等別等，累了就早些休息~

剛剛去刷了一下小栗旬和十元的cut~看得我蕩氣回腸~

☆、馬甲掉光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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